我该说仙儿是预言家还是乌鸦嘴呢?她说过的话居然完美地实现了,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下,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尴尬了。
我仰头望着那一排排各式各样的女性内衣,心中凉了一大截。难怪她一直跟我确认,原来是要来这种地方。早知道我就在外面等她了,这里就只有我一个男的,就像误入了女儿国……
“我出去等你……”
我赶紧逃到外面,靠着走廊边的围栏,叹了口气。
仙儿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:“你看,我就说来这种地方吧?就算你不带我来,还是有人会带我来的。”
“别取笑我了,你以为我想来啊?”我没好气地白了仙儿一眼。
“嘻嘻,不想知道她的胸围吗?”细长的眉毛弯成月牙,现在仙儿格外地开心。
“才不想呢……这种事情……”我嘟囔了一句。
但是,我还是屏住呼吸,偷偷伸出了脑袋,能够听到身体里在敲锣打鼓。不敢站在她的旁边,却又想在边上默默地观察,我喜欢她,所以对她的在意要比别人更胜一筹。不,应该说她是唯一能吸引我的人。明明知道不能做这种事,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做了。
然后,我看到了一抹粉色,如桃花般瑰丽的颜色,只是一瞬间就退出了我的视线。仙儿揪着我的衣领,把我拉了回来。
“你这样是犯罪行为!”仙儿指着我说。
“我只是想看看她买好了没有。”我双手抱胸,别过脸去。
刚才我到底在干嘛啊?那一瞬间的想法我完全不理解,我为什么会对她买内衣的事情都这么好奇呢?难道喜欢一个人,无论什么都想要去了解吗?不,说不定真的跟仙儿说的一样,我其实是个闷骚的色狼。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吗?太差劲了!差一点就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了,幸好仙儿及时阻止了我。
走廊上不时有女生走过,我成为了最吸引人的景物,基本上都会看我一眼。虽说这里让我感到不自在,但外面的热闹同样不适合我,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等她好了,就像在等女朋友一样,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臆想罢了。
我在她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?她不肯说,我也不敢猜,不由得看向仙儿。
仙儿一来就对我没好脾气:“干嘛?”
“仙儿,我们都在一块这么久了,应该了解我不少了,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?”
“你怎么突然问这个?”她奇怪地问道。
“就是想知道啊,怎么了,这个问题很难么?”我垂下脑袋,盯着地砖的花纹喃喃道。
以前我讨厌自己,却害怕别人讨厌我,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,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,还能指望别人能喜欢我吗?于是我按照他们的想法做自己,假装我喜欢上自己,但其实我根本就达不到他们期望的那样,我渐渐迷失了自己。可是在仙儿出现的这几天,我发现自己有些变了,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出现心中的想法,就比如我追任念婷这件事,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剧本中。没有信心的事情我不会去做,可我还是受到了她的驱使,踏出了这一步。而任念婷在我心中的比重逐渐增加,越是重要的人就越是不想让她失望,所以我变得很小心,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,希望把好的一面展现给她。
但是,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印象不只是在于双眼所看到的,因为真相往往会蒙蔽双眼,所以人们才会相信谣言。有时候他们会觉得听觉比视觉更加重要,别人诉说的形象和自己亲眼见到的形象糅合在一起,有矛盾的地方也有相通的地方,有完美的一面也有丑陋的一面,就像这个世界有多个次元,人类本身就具备了多个次元。关键在于自己在意的那个人会怎么想,任念婷会怎么看我呢?她有三个室友是我们班的,她们对我的印象又是怎样的呢?她们又会告诉她什么?这真是一道艰难的题目,完全没有可以参考的答案。
我忍不住又发出了叹息。
仙儿为难地点头:“很难啊,你长得又丑,又没钱,睡觉还喜欢抱我,就是H的意思,反正缺点就是很多啊。”
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,我把自己最差的一面展现给了仙儿,也难怪她会做出这样的感想了。这些事情任念婷都不知道,她也不可能知道,但是我感觉到我们俩的距离在拉近,有一天她是不是也会这样认为我呢?
“那我在你心里就是很差的意思咯?”
仙儿叉着腰,骄傲地说:“也不是啊,虽然你不咋样,但总的来说还不至于差到极点,我的要求还是很低的。”
我苦笑道:“可是听起来真的很差……我这样是不是该叫做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’?”
“不,应该是‘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’,你是牛粪,不是癞蛤蟆,不要侮辱癞蛤蟆。”
“我说,我都这样了,你也不知道安慰我一下,反而还在一旁煽风点火,迟早会被你气死的。”我又好气又好笑地说。
“不会的,真正的小杰子是很坚强的,而且小杰子你不要忘了,在这个看脸的年代你已经输了,你唯一能战胜对手的就只有那份温柔。”
“我才不温柔。”
是啊,我不温柔,只是偶尔会有同情心。可怜,那是对弱者来说很残忍的一种情感。对狗会说可怜,对人也会说可怜,不过是人类的本能罢了。
我低头俯视底下拥挤的人群,站在这里的确很不自在,但我也不习惯在那种热闹的场合约会,我更喜欢安静点的地方。那家名为“缘书阁”的书店就是我的理想去处,不过那个地方无法带他们去,他们也不会喜欢的。
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样发呆,想些有的没的,这是一种不好的习惯,但我已经改不过来了。两个人都不说话,仙儿坐在围栏上,围栏很脏,但她好像并不会沾染到那些灰尘。
“让你久等了。”
任念婷的声音让我回过神,我转过身,看到她的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小袋子。
那里面装了什么我很清楚,只是不知道款式和型号……我识相地把视线挪开,本来想帮她拿的,但还是没好意思开口,如果是别的就会问了。
“时候不早了,我们去吃午饭吧?”
“好啊,吃什么?”
约会该去什么地方吃呢?我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,她会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喜欢西式餐厅吗?我试探性地开口:“去吃菲兹披萨怎么样?”
“好啊,可是你有提前预约吗?”
“这倒是没有……”
啊,我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,节假日来这种地方的人都是很多的,我们现在才去的话肯定要排队等很久了……真是失策,我应该昨天就预约的,她一定觉得我很没用吧,好不容易想出一个主意,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“笨蛋,我已经预约过了,一起去吧。”
“哎?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吗?那你刚才问我是……”
“只是想知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,我怕我想去的地方会让你不适应。”
“怎么会呢,无论你去哪,我都会跟着去的!”
真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啊,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,还为我考虑,真是贴心。不过这样倒是让我颇为尴尬,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了啊。有人说,情商和智商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数学难题,用数学公式来说的话这二者的关系就是反比例关系,智商越高,情商就会越低。但我觉得这两者其实是分离的关系。人在恋爱的过程中智商支配的大脑会暂时停止思考,导致智商的数值直线下降,这个时候全凭情商来操控我们的大脑,而情商的数值因人而异。像我这样马虎的人,在面对约会这种美好的事情时,往往会沉浸在这段幸福之中,从而欠缺慎重的考虑。但若是像任念婷这样认真细心的女生,反而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完美无缺。大概这就是粗心的男生和细心的女生的差别吧。
任念婷看我发呆,朝我挥了挥手:“那我们现在出发吧。”
“恩!”
我摸了摸鼻子,不再多想,跟上她的脚步。在她的带领下,我很快穿过陌生的通道,来到了商城的大门口。
外面的太阳格外的耀眼,风也格外的舒爽。黑色的长发随风飘舞,站在阳光底下的任念婷,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绚丽的舞台灯,茫茫人海中我所见到的只有她,那个美丽的,独一无二的她。周围的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,我听见的只是风声和她的笑声。
恋爱这种东西,虽然让我变成了傻子,但是却让我的五感得到了升华。我所见到的、听到的、闻到的、感受到的,都是充斥着有关任念婷的信息。我想,我或许是幸运的人之中最倒霉的一个,但同时是倒霉的人之中最幸运的一个。
不,不该说是幸运,只有幸福才能确切地表达我此刻的心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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